其实,不用岗哨回报,伍十二也可以遥见从山脚延伸出去的蜿蜒大道上,一条滚滚黄尘,直奔老虎山而来!
“军队?”大顺面色凝重。
伍十二只能预知祸及性命的灾殃,大军气势磅礴地开来,不知意欲何为,只能在心中祈祷,希望不是冲着老虎山寨来的,以老虎山寨的实力,与大军对抗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
但事与愿违,大军抵达老虎山下之后,二话不说,就将整座山围得水泄不通,一望无际的人头,好像蚂蚁一般,让人头皮发麻。
田胜面容庄重,缓步上山。
此行任务并不艰巨,不过是请一个贼酋下山面见仙颜而已,但毕竟是替仙使办事,其分量不言而喻。
虽然已经过去几个月,但他仍然记得仙使初次驾临时候的情形。
当时,仙使驾临离国国都,君主以接待外国使臣的礼节接待仙使,宴席之上,仙使对君主说:“你是不是当国君当糊涂了?”
然后君主暴毙,离国变天,储君继位,新的君主遣精锐之师任其调遣,在国都南门长跪相送。
仙使仍不满意:“蛮荒之国,太不懂礼数了!”
身边之人劝道:“毕竟地处荒僻之地,哪知仙使尊贵,礼数粗疏,也在情理之中,不必过分苛求!”
仙使展颜一笑:“也罢,只是不舒服而已,一群凡人……呵呵,真是烦人哪!”
仙使身边之人对离国君主说道:“尔等凡人,不管身份如何尊崇,在仙家面前,不过是一只蝼蚁,想灭也就灭了,还敢妄自尊大,简直不知死活,若非仙家宽宏大量,尔国都之民,尽为你那无知父亲所害!还不跪谢仙恩!”
君主叩头说:“仙家恩泽,离国君民永世不忘!”
田胜回过神来,此番伺候仙使出行,虽是苦差,但只等此间事了,重回离国朝堂,凭借这份资历,哪怕宰相也要对他敬畏三分。
正遐想时,属下提醒说:“到了。”
田胜抬手,身后的卫队齐齐止步。
却见山寨大门紧闭。
他冷哼一声:“好个山贼,不来主动求见也就罢了,还敢紧闭大门,难不成还想负隅顽抗?”
属下喊道:“天军来使,速速开门!”
寨墙之上,出现一个身影,正是伍十二,他说:“既是使者,为何不孤身前来,还带这么多人?”
田胜仰面道:“想必你就是伍十二了!”
伍十二非常意外:“你认识我?”
“谈不上,不过是奉命请你下山!”
“奉谁的命?”
田胜向山下遥遥一拜,说:“奉仙使钧令!”
伍十二问道:“仙使是什么人?”
“仙使乃仙家之列,尊荣华贵,甚于天子!”田胜发现伍十二并不为此动容,心中鄙夷:边僻之民,就是见识浅薄!
“他找我干什么?”
“你只管开门跪迎,再随我下山,面见仙颜!”
伍十二面带冷笑,“就算是仙人,我也不曾下跪,何况是你!”
“放肆!”
“不送!”
伍十二转身就要离开。
“慢!”田胜当然可以下令攻打,但仙使的时间不容耽误,只能暂时忍耐。
不过,以伍十二的无知无畏,仙使岂能相容?自己不必与一个死人计较。
如此想着,不觉语气一软:“不跪迎也可以,但仙使召见,你总不能拒绝吧!”
“你得保证你的人不威胁到山寨安危。”
田胜对卫队说:“在山下等我。”
卫队整体向后一转,走下山去。
伍十二下令开门,走了出来。
田胜近距离打量伍十二,对方比他想象得还要年轻,应该是继承父辈的遗产,才如此无知无畏。
“走吧。”伍十二说。
田胜冷哼一声,走在前面带路。
两人一路下山,穿过肃穆的军阵,向一座移动宫殿走去。
田胜走到移动宫殿附近,停住脚步,伍十二也跟着停下来,打量移动宫殿。
与他想象的不同,移动宫殿营造精美,气势磅礴,但并非灵气之类的力量驱动,而是纯粹由人力肩挑。
由此可以推断,仙使不是仙人,不能飞天遁地。仙使应是仙人之使的省称,不客气地说,就是仙人的走狗,但在凡人面前,却尊贵无比,让他觉得讽刺。
通传过后,立在宫殿门口的侍者,高声唱道:“宣伍十二觐见!”
田胜说:“进去吧,别怪我没提醒你,面见仙颜,可别硬着骨头不肯下跪,否则……”
他没再说下去。
伍十二两眼一眯,径直走入宫殿。
孔一啸慵懒地靠坐在床榻上,见有人进来,才勉强打起精神。
“伍十二?”他说。
“是我。”伍十二点头道,仙使倒是出乎意料的年轻,随后他的目光扫了一眼仙使旁边的老人,老人垂手而立,入定一般敛目不语。
“他叫陌叔。”孔一啸注意到伍十二的眼色,介绍道。
伍十二向陌叔拱拱手。
陌叔突然睁开眼睛,嘶哑道:“十六年前,你被一个叫做胡幺五的农夫收养,四个月前,你预测一场可怕的灾难即将降临,并通过种种办法,让山阴村阖村躲过这场灾难,是也不是?”
伍十二心生警惕,对方显然有备而来,陈述基本属实,不过都是广为人知的消息,点头道:“不错。”
“胡幺五收养你的时候,你应当是五六岁的年纪,我且问你,在这之前,你在干什么?”
“不记得了。”
陌叔紧盯伍十二的眼睛,似乎在分辨他有没有撒谎,随后继续开口道:“对于这次灵灾,你提前就知道了,对吗?”
“是的。”
“怎么做到的呢?”
陌叔问得随意,但伍十二注意到,仙使不自觉地坐正了。
这个问题,仙使非常在意。
当然不能实话实说,但必须给出合理的解释,否则对方不会善罢甘休。
他深吸一口气说:“当时,有个仙人突然降落在我面前……”
在袭击县令之前,他确实遇见过仙人,倒也不算撒谎,可没等他说完,就被陌叔打断。
“仙人无法预测灵灾!”陌叔说,脸色阴沉下来。
孔一啸紧接着说:“哪怕是半神也不行!”
伍十二的心脏猛地一跳,此前他并不知道,连仙人,甚至什么半神,也无法预测灵灾,难怪谎言一戳就破,只能怪信息不对等。
但他马上意识到,自己被唬住了,也许对方并不知道他在撒谎,故意抛出一条惊人的信息,测试他的反应,显然,对方得逞了。
陌叔说:“你在撒谎!”
伍十二反问道:“你们呢?”
“这是修真界公认的事实,你可以随便问任何一个仙人。”
孔一啸站起身来,面色冷峻:“你最好实话实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