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,在除掉之前,宁必先不介意导人向善,若是成功,不失为一件美事。
“赐教谈不上,只有一言相劝:不管你们缘何为寇,只要你们到官府自首,承诺永不为匪,我可以饶你们一命!”
“我们不是土匪……”伍十二话没说完,就被宁必先打断:“休要狡辩,你们只能照我说的做!”
伍十二深吸一口气:“恕难从命。”
大顺挪到伍十二旁边,附耳道:“咱们可以假意答应。”
伍十二轻轻摇头。
欺瞒仙人,反而败坏局面,难以收拾,不如静观其变。
他可以在一定程度内预测殃及自身性命的吉凶祸福,此情此景,不在预测之限,自然没有性命之忧。
只是,仙人此举,可能让他错失袭击县令的良机,不由暗暗着急。
宁必先对伍十二的执迷不悟颇为恼火,心想,匪首惯于劫掠,已经难救,索性消灭其肉体,净化其灵魂。心中已有成算,不再多费口舌,双手一合,口中念道:
“引灵!”
大顺心知已得罪神仙,两眼一闭,任凭命运摆弄,只恨出师未捷身先死。
丁华村的遗孤,沦落为奴十载,幸而被伍十二赎身为仆,自然唯主人马首是瞻,况且伍十二愿意为其复仇,心中感激不尽,早已心存死志,浑然不惧。
宁必先聚灵气于食指,只待意念一动,灵气即可化为无形无质的箭矢,瞬息刺破十余匪徒的心脏,置其于死地。
只是土匪的表现,超乎意料的镇定,让他大为诧异,暗生恻隐,迟迟无法下定决心。
“你们尚有最后一次机会,如果还是执迷不悟,我只需动一动手指,你们断无活路。”
伍十二心中突然空无着落,万一预测祸福的能力失灵,死于仙人之手,就太冤枉了,可向官府自首,也是死路一条。
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悬挂的木牌。
木牌表面朴实无华,实则具备神奇的力量,据他猜测,其预知祸福的能力,极有可能源自木牌。
胡幺五曾说,十六年前,有个仙人自天而降,腋下夹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,托付于他:“望你尽心抚养。”
胡幺五自然满口答应,接过孩童之时,孩童正在昏睡,一身衣物已经破碎,似是锐器所为。
其时木牌已悬于腰间,想必是仙人所赐。
可惜伍十二对此事毫无印象,胡幺五反倒为此庆幸,许是怕他忆及身世,徒添悲苦。
伍十二退出回忆,吐出一口浊气,重新凝聚精神。
若是仙人容他解释,还可从容分辨,可仙人自视甚高,根本不容分辨,对于仙人一时恻隐,唯有摇头以对。
可叹命运操之人手,属实无奈,若他同为仙人,何至于此?眼神闪烁,心底狂热。
宁必先重重一叹:“望你们转生之后,不再为恶!”
指尖一转,灵气成线,飞射而出,直取伍十二。
灵气无形,伍十二只觉胸口一凉,面前骤然张开一层淡黄的光膜,心口处,灵气撞上光膜,显出形迹,似一支箭矢,突然变得软绵无力,橡皮似地反弹回去。
宁必先面色一变,双手急急于胸口交叉,大喝一声:“灵盾!”
箭矢撞上无形灵盾,节节消磨殆尽。
宁必先一身大汗,双脚已陷入土地,并犁出两道沟壑。
凭借敏锐的知觉,他察觉到伍十二面前淡黄的光膜迅速收缩于木牌之内,惊道:“灵引?!”
宁必先收起傲慢,面色凝重。
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,等伍十二反应过来,宁必先已然飞离地面。
“不管你为何隐瞒仙迹,奉劝你不要借此行凶为恶,否则暗刀组织必取你性命!”
说罢,射向长空,转瞬变为黑点,倏忽之间无踪无影。
伍十二对仙人临走之言不明所以,什么仙迹,什么暗刀组织,都是新鲜词语,闻所未闻。
突然一阵后怕,如果没有木牌,此刻已死于仙人之手,不论仙人如何大义凛然,于他而言,却是阎罗地府走了一遭,如何不恨?
只是要事在身,不容多想,不可耽搁,却见大顺紧闭双眼,一副慨然受死的模样,绷紧的神经为之一松,不由得嗤笑一声,拍拍大顺肩头:“没事了!”
大顺睁开眼睛,左右一看,地府倒是与人间别无二致,却见日头高照,树影婆娑,不似地府。
“难道我没死?”
伍十二往大顺腿上一捏。
痛感清晰地透入脑海,大顺叫道:“痛痛痛!”
大顺揉搓大腿,举目四望,地面多出两道沟壑,神仙已经不见踪影。
走到沟壑面前,抻开拇指和食指一量,其宽度与脚掌相近,后悔不迭地说:“我到底错过了什么?”
伍十二说:“正事要紧!”
大顺实在好奇,问道:“哥,到底怎么回事?”
仆从之中,一人满怀敬意地说:“主人大发神威,把神仙赶跑了。”
“此话当真?”大顺努力想象伍十二大战神仙的场景,可是方才闭眼之后,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,难道是意念层次的争斗?
如此一来,伍十二的预言,恐怕不是虚妄之言。
心上震惊不已,正想表达敬佩之情,可伍十二已经走远,只得连忙跟上。
伍十二选定一段僻静的官道,在路旁山坡之上,稻草人排排放倒,以便随时立起,旗帜展开铺在地上,人伏于草丛,张弓搭箭,蓄势待发。
经过侦查,官道只有两道新鲜车辙,说明县令去而未返。
刘鹤躁动不安地坐于马车之内,方才下车走动,忽见一道人影坠入群山之间,已而复飞向高空。
他不顾形象,摇臂呐喊,可仙人并未对他加以理睬,让他十分失望。
不过,仙人居留之地,必须前往查访,万一有所收获,岂不美哉?
只是范围广大,必须返回县城,点齐人马,才可以大范围搜索。
心中已有计较,正待闭目假寐,马车突然急停,几支箭矢扎入车厢,让他大惊失色。
马夫掀开门帘,颤道:“老爷,土匪劫道!”
“什么?”
刘鹤不由得一阵慌乱。
青阳乡一带,只有一个老虎山寨,和典吏潘平威暗有勾结,且匪首王大虎极为识相,定期通过潘平威向他进贡,因此,他对老虎山寨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,此番巡乡,正是青阳乡境内,自度老虎山寨不敢冒犯,一时大意,只安排两个护卫跟车。
慌乱过后,得益于久居县令之位,很快镇定下来,喝道:“慌慌张张干什么!土匪多少人?”
“满山都是!”
刘鹤只觉头晕目眩,半晌才对马夫说:“你去问问,他们究竟是何人,意欲何为,知不知道拦的是县令的车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