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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1book > 科幻 > 青冥门 > 【鎮魂鋼】 卷一 第八章 儀式

天下之大,無奇不有。

儘管如此,石破雲親眼見到,仍舊感到驚奇。

淡白色的光輝自范清瑟的周身散開,如是寶月生餘輝,成為暗色山谷中微弱的光明,朗月照映在她身上,彼此之間相互輝映。

背對自己的她一手罩在妞妞額面上,一手按在小娃丹田之處,嘴裡喃喃念著他聽不出的方言,像是在唱歌謠似的,悠悠揚揚,聲量由小轉大,在寧靜的夜色之中,顯得特別清亮。

閉上眼,傳入耳裡的歌聲讓人感到平靜且舒服。他知道她會唱歌,而且音色是出奇的悅耳,從前的記憶,此刻透過歌聲湧入心頭,讓他感到特別溫暖。

忽地,在他沉浸於歌聲之中時,細微著震動聲夾雜在裡頭,若非這般留心,很容易教人忽略。

睜開眼,所及之處皆泛起翠綠的光澤,無論是在綠葉上、蒼木上,包括范清瑟和妞妞身上,就連他自己也不可避免地染上這樣的光彩。

石破雲感到相當詫異,從來不曾遇見這等奇事。從前,也不知道她有此能力,還以為她是尋常的丫頭,也看不出有其他的奇異之處。

莫非這就是所謂的鎮魂?他一知半解,終忍不住起身,耳邊聽見細細的聲響,仿似有人在耳邊呢喃低語。

他想起范清瑟的話,她的族人相信世間萬物皆有魂魄,哪怕是一株草、一塊石,都有自身的意念。

驀地,他感到一股惡寒。若世人真的明白她的能力,怎會有她安生的餘地?莫不將她視為異端,當作牛鬼蛇神般驅逐。更甚者,說不定將她擒握在掌心,自由地操縱人心。

在石破雲驚訝她的能力之時,范清瑟身子一震,趴倒在妞妞身上。剎那間,異象已止,一切恢復到先前平靜的模樣。

見她突地沒聲沒息倒在前頭,石破雲忍不住喊道:“范范!”他立馬衝過去,將人撈進懷裡。

“別看!”范清瑟抖著身子喘著氣,掩住他的眼。“我現在很醜。”

石破雲乍見一驚,白皙小臉爬滿猙獰的青筋,一雙大眼血紅如焰,如是邪魔附身,他見了故作鎮定、神色波瀾不興,想拉下她的手卻遭到制止。“不會。”

“我怕見了,你會當我是怪物。”

她話聲顫抖,石破雲不知道是什麼原因,興許是她感到寒冷,又甚至是因為自身的奇異被他知曉,因此心生畏懼。

握住那雙覆在自己臉面微冷的小手,石破雲重新說了一遍。“我不怕,妳仍是那個妳。”他沒有強拉下那雙手,若她想讓他見,他才敢見,在此之前,他不會強人所難。

“我剛才聽見,你喊我范范。”不知道為何,范清瑟覺得有種想哭泣的衝動。“你說,你是想起來了,還是現在才肯認得?”

“我不敢認,怕認了之後,會讓自己後悔。”

不經意地感受到他心中的悲苦,她來不及封閉自身的異能,透過他握緊的掌心,源源不絕地流入她的體內。

“因為沒做到自己的承諾,所以才不敢認,是不是?”他的內心好孤涼,她從來不曾感受過比他更孤獨的人。

石破雲沒有說話,握著她的手,環抱她的大掌微微施力。

這是他無聲的言語,范清瑟能夠察覺得到,他比誰都自責。“沒有人會怪你,你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。”

“我可以保住應當守護的人,但是……我沒有。”石破雲很難得哽咽,尤其是這麼多年過去,他儘可能不去回想那樣的從前。“我的自負,毀了很多人的幸福。他們死了,可我卻活下來了。”儘管如此,他仍舊想要繼續活下去,這種想法,讓石破雲感到很羞愧。

“是不是,別遇到我比較好?”他難過的情緒不斷傳遞過來,那種悲痛到極點的感受直衝進自己心底,讓她忍不住淚流。“遇見我後,你有沒有這樣想過?”

他的沉默,讓范清瑟感到相當無比沉痛,她覺得自己卑鄙,他不見得想讓別人察覺的心緒,可她卻不經允許地承受了。

“我知道,你有。”范清瑟撤下手,暫時不想再感受,並且讓他看見鎮魂後醜陋的自己。“你想騙我,但是做不到,對不對?”

她的淚水在月光之下,如珍珠斷線般,一顆顆地落在他的指尖,蔓延進他的掌心裡,好溫暖也好溫柔。

到底有多久,他沒有和人真正的親近過了?

“哭什麼?”明知道她因為自己而悲傷,石破雲仍舊忍不住問。

“因為我很醜。”她口是心非,不敢告訴他原因。“而且還被你看見。”

石破雲抹掉她眼角的淚,動作極為輕巧。“夜色很暗,我什麼都沒看到。”

他說謊,月色照在她的臉上,一定比以往更顯猙獰,尤其山谷那麼大,她得花比往常更多的氣力釋出能力,而反噬回己身的力道,更是嚴重。

明知道一般人見到鎮魂儀式會受到不小衝擊,然而她既害怕他視她為異類,卻又想要告訴石破雲自己的秘密,將最真實的樣貌曝露給他知曉。

若他驚了,逃走也罷,權當成是她的一廂情願,早日戳破自身的期待也好。

所以當石破雲不放心她獨自帶著妞妞前往山谷裡鎮魂,表示願意一同前往時,她並未嚴厲拒絕。她甚至私自地希望這世上能接受自己古怪的人,若是有他便好。而其餘人作何感想,也就不在她思索的範圍內了。

范清瑟埋進他心口,身體非常疲倦,意外接收他內心的傷悲,顯得身心俱疲,再也無法多說什麼,亦無法掙出半點力氣。

為什麼,他會這樣的悲傷呢?那根本不是他的錯啊!

范清瑟好想問,卻無從開口。

今晚鎮魂的儀式,肯定讓他嚇住了。她甚至有些後悔,既希望有人理解,卻害怕一股腦兒全丟給對方,將人嚇得落荒而逃,想要逃避的矛盾心情。

即便如此,她卻仍舊暗想,如果他願意讓她平撫內心的傷痛,那就太好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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