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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1book > 奇幻 > 五等分的法兰西圣女 > 4.讨薪

秋风渐冷,到了早上不想离开被子的时候,或许是受到尼可·勒梅那番话的影响,布兰度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了些改变。

第一步是五感都变得敏锐了,现在隔着门,他都能分出几个仆人的脚步声。

随即胃口也变大了,除了法斯托夫喜欢的老奶酪配炸鱼之外,其他的菜肴他是来者不拒。

他现在十分感谢法斯托夫,在圣卢堡招待他时没拿出自己的私藏,要不然他肯定忍不到吃饱再翻脸。

最后是,一些其他的渴望。他现在越来越思念贞德了,有时也会想夏洛特。

就在这时,他听到了摄政公的脚步。

“有空的话,陪我去一趟军营,关于方阵的演练做一些指点?”贝德福德朝他发出邀请。

也该到这一步了,只要贝德福德想要用他,就不可能永远把他软禁,迟早要逐步恢复他的自由。

军营便是个好地方,守备森严,又能发挥布兰度的部分功效,易地而处,布兰度也会把第一站放在那里。

两人对此心知肚明,但不妨碍摄政公说得委婉,仿佛布兰度真有拒绝的余地一般。

“乐意效劳。”他答道。

“亲爱的,你要和布兰度一起去吗?”安妮热切地建议着,“我把马车借给你们,还有,布兰度,我拿一袋香草给你。”

“这让我受宠若惊,夫人。”接过公爵夫人递来的香囊,布兰度犹豫着,不知道该放在哪里。

摄政公瞥了一眼:“捧在手上就好。”

“你一会用得上。”布兰度似乎听过他说这句话。

贝德福德果然没有欺骗他,只几分钟后,布兰度就恨不得把安妮送来的香囊抵在鼻子上,像一个毫无廉耻的急色之徒捧着情人的玉足一般。

无他,此时巴黎城里的气味,实在是过于可怖。尤其是他的嗅觉刚刚变得敏锐。

作为这时代西欧第一的城市,巴黎的人口已逼近十万,与之相比,布兰度此前见过的最大城市便是三万人的奥尔良。

这样一座巨城,首先就会带来极大的公共卫生压力,换言之……

臭。

布兰度看着那些,从窗户里直接泼出的便溺,还有在大街上就地施为的巴黎市民,心想这还真是法兰西美丽的风景线。

这情况,在别的地方不能说是没有,但绝对不会像巴黎这样肮脏成风。要知道,黑死病的阴影还笼罩着欧洲,时不时就会来一次小爆发呢。

他只能理解为,这里是最接近现代欧洲文明的城市,他们愿意像后人们捍卫不带口罩的权力一样,保卫自己随地大小便的自由。

强忍着腹内的不适,这个意外的发现,使布兰度坚定了逃离的决心。

“把巴黎搞成这个样子,我是要负责任的。”摄政公也挂着香囊,只是没布兰度那么不堪,他还能威严地透过马车的开口向外巡视。

“我们从无畏者约翰手里接过这座城市,结果市政资金都被我截取,拿去做战争上的筹备。”贝德福德说着,面色倒毫不歉疚。

“是吗,可我听到外面的人,不是在朝您欢呼吗?”在臭气的刺激下,布兰度难得地放出了一丝讽刺。

“他们不是欢呼我。”摄政公摇头,“如果是我骑着马,打着兰开斯特旗走过来,他们照样会朝着我撒尿的。”

精灵平静地叙说一个,听起来颜面扫地的事实:“他们欢迎的是这辆勃艮第家族的马车。”

布兰度在心里点头。

法国内战爆发二十年,巴黎人早对查理六世-查理七世这一支瓦卢瓦主干,乃至于支持他们的奥尔良派和阿玛涅克派恨之入骨。

残暴的英国人显然也不招他们喜欢,就算贝德福德站在全英格兰的道德高地上,也免不了要为其他同胞的暴行,被巴黎人贬损几句。

对巴黎而言,唯一的白莲花,莫过于勃艮第公爵无畏者约翰。

他夺取巴黎,担任法兰西摄政的那一年,大肆收买人心,整饬市政,最完美的是他的死法:他还没来得及从巴黎人身上收回投资,就【带着和平的期许】,被王太子夏尔无耻地谋杀在蒙特罗桥的和谈现场,巴黎随即被英国人趁虚而入。

只付出不求回报,还给巴黎人提供了许多谈资,这么一个完美的统治者,当然会被怀念至今。贝德福德能统治北法兰西,是靠着英国的强兵作为后盾,可他能统治巴黎,只是靠着他的那位续弦,无畏者约翰的女儿安妮。

不知过了多久,终于逃出了巴黎,布兰度松了一大口气。

他知道,这个逃出和他原本计划的【逃出】,完全是两码事,但是从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摆脱出来,也忍不住使他生出一丝喜悦。

面前的摄政公也不着痕迹地深呼吸,布兰度几乎要觉得他那张死板的面孔和蔼可亲了。

等等,他眨了眨眼,提醒自己,眼前的可是一个危险的敌人。

如果不是的话,在离开的那天,布兰度会非常内疚的。

他们进入军营,布兰

度迎面看到的居然是一位人类老将。

“让·德·夏斯第戎。”摄政公介绍道,布兰度很自然地略过了他们千篇一律的名字,将他记作夏斯第戎。

夏斯第戎,听起来在第戎周边,那么他是勃艮第人。布兰度想,再仔细检索一下记忆……

“您是守卫兰斯的那一位?”他问道。

老将军瞪着他,不乐意地承认了。

布兰度转去看贝德福德:“可我没记错的话,夏斯第戎爵士应该是……”

“勃艮第公爵的属下。”摄政公点头,“现在作为勃艮第的代表驻留巴黎。”

虽然摄政公愿意让渡半个巴黎城,作为英勃亲善的象征,但勃艮第公爵本人并不适合坐镇此处。

这里远离他的统治区,那些城市正遭到贞德的威胁。

也因为他的父亲在这里威望太高,他要是亲近民众,肯定会使英国人不满,他要是刻意逢迎自己的妹夫,又会浪费父亲的遗泽。

最好的办法,就是仍给自己的手下,刚刚丢了兰斯的夏斯第戎爵士幸运地完成了再就业。

不过这解释不了最初的问题。

“您居然请夏斯第戎爵士来启动改革?”布兰度惊讶地问道。

这可不是摄政公一句话的事:

大方阵的建设会吞掉贝德福德手上的大量资金;对夏斯第戎的拉拢又会引起勃艮第的忌惮;这么多的资金交给一个外人,无疑会引起原本英军的不满。布兰度在骑士团里的动作,是在白纸上作画,摄政公可是在千丝万缕的旧体系里动刀。

但贝德福德的回答是如此诚挚:“经过我的考察,夏斯第戎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

单看着老将军脸上的感激神色,布兰度就知道,这时代的军人有多吃这一套了。换做是他,他也跪。

“请向勒曼格尔伯爵介绍一下情况,将军。”摄政公伸手一引,他们便走向营地。

“我军目前编成两千人。”夏斯第戎很快摆出一副职业态度,简练地讲解着,“五百人是我的旧部,又从摄政公提供的老兵中抽调了三百余人,新兵一千一百余人。”

这条件不错。布兰度想,老兵够多,方便维持战力,而他的旧部占据四分之一,又能帮他尽快掌握这支部队。

“目前在进行队列训练,”夏斯第戎伸手一指,能看到训练场上稀稀拉拉的方块聚散离合,“但说实话,士兵的积极性不高。”

这也是当然的,布兰度心想,你们有漂漂亮亮的女统帅么?就算士兵们肯为贞德效死,可训练的效果,也是靠着她在训练场上身先士卒才磨出来的。

换了布兰度自己,他都坚持不下去,就算坚持下去了,效果也肯定没贞德好。

“有什么好办法么?”摄政公随口问道,布兰度知道他在问自己。

“奖励和惩罚。”他敢问布兰度就敢说,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,“训练优秀的便额外发钱,差的便惩罚,惩罚多次就淘汰。而且最好把条例明文公布,让每个士兵都了解。”

贝德福德连连称赞:“这样还方便建立他们对统帅的信任,好主意,夏斯第戎将军,我马上给你拨一笔钱。”

“不,不必了,贝德福德大人。”老将军连忙道,“我知道您也不容易,事实上军费您便给了不少……”

布兰度立刻挑眉。贝德福德的窘境已经如此明显了吗?

摄政公被戳破了虎皮,稍露惭色,但随即就调整过来:“钱不必节省,夏斯第戎将军。半年前我就是太过节省,没有给奥尔良增派围城的部队,才招致现在的结果。现在我们需要的,是来年春天就能作战的战力。”

“不要有压力。”贝德福德拍着老将军的肩膀,“钱不够,尽管怪我无能,我不会向你追责。就算没有练成,那也是我给了你不适当的责任,勒曼格尔伯爵在这里,他可以作为见证。”

布兰度相信,要不是自己在这,准会有一场硬汉落泪的好戏。

在这种煽情的场合,他只能卖弄学识了。

“还有,士兵的小队构成也要注意。”布兰度根据之前的经验说道,“最好不要一支队伍全是同乡,有时会串联起来,反而不易指挥,但也不要完全打散……”

在军营呆了一个小时,难得的放风结束了,贝德福德又亲自送他返程。

“预计到明年,我们手上的机动兵力就会达到六千:新军两千,十字军四千……唉,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教宗霓下的查问呢。”摄政公毫不内疚地说着。

放在天主教大分裂之前,这种私下挪用十字军,为自己的利益征伐基督徒兄弟的人……

是可以当威尼斯总督的。

当时的威尼斯有十万人,现在的巴黎也是十万人,这么一看,贝德福德倒也是和恩里克·丹多洛一样的人物,要是真让他把十字军开过去,搞不好这次神圣罗马帝国也要不保。布兰度一边精罗震怒一边想。

“您就说您准备去讨伐胡斯异端,可惜法国人不让路,只能武力借道嘛。”

布兰度信口开河地说着。

趁着还没进城,摄政公也用余兴开着玩笑:“那我们明年的进军又怎么说?波西米亚在东面,我们可是要向西的。”

“因为东边走不通,我们当然得向西……绕一绕路。”

布兰度再次警醒自己,他和贝德福德不是一路人,连地圆说都聊不到一起。

用百年后验证的学说来要求贝德福德,这当然是一种苛责。但他更明白,贝德福德的手段和风度,着实使人心折,如果长久相处下去……自己多半会选择屈服。

布兰度唯独不能背叛,他在希农城堡里,和贞德互相发下的誓言。

似乎是注意到布兰度的低沉,又或许是因为巴黎的气味渐至鼻端,摄政公适时地归入沉默。

马车突然停下。

“我要见摄政公!”外面有人中气十足地喊着。

贝德福德先透过小窗看了一眼,认真地回忆了一下,这才开门下车,散开卫兵,直接握住来人的手:“布罗法官,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?”

布兰度随即见到了,第一个不吃摄政公这一套的男人。布罗法官一脸书卷气,但推开贝德福德手的动作却十分坚决。他后退一步,义正言辞地说道:

“摄政公大人,为什么,这个月又不发工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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